第二天，南飛雁睜開眼睛，篝火被泥土撲滅，篝火周圍的三個人，只剩下雲樓一人。

“醒了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南飛雁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，問道：“他們人呢？”

雲樓答道：“平常前往禁地探路，酒娘與之同行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
“哦……”南飛雁低垂著眼睛，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著。

雲樓取出水袋的給南飛雁：“先安心歇著，等他們回來再做打算。”

南飛雁接過水袋小呡一口，低下頭，掀起眼皮看著雲樓，卻是半晌無話。雲樓主動開口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嗯……”南飛雁摩挲著水袋，道：“雲樓啊，我很認真的跟你說。”

“我在聽。”

“我知道從我們在清樓遇見那一刻起，我就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，吳平常也是，還有酒娘。”南飛雁一邊思考一邊說著：“可是我心裏也很抱歉的，可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，這麽多年了，也改不過來了，我會克制自己不要亂闖的。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……你們不用刻意的保護我，這個禁地，吳平常一直在說裏面的危險，進去後會碰見什麽誰也說不清楚的。”南飛雁看著雲樓，緩緩說著：“你們各自都要保護自己，我也會保護自己的，而且，我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。”

“累贅？”雲樓聽罷先是一楞，隨後笑了起來。雲樓道：“回憶過往，因你而徒生的麻煩，確實不在少數。也難得，你懂得反省。”

“我都這麽真誠的認錯了，你就別再說我了好嗎？”

“好好好，過往之事不提。”雲樓安慰似的，摸摸南飛雁的頭：“眼前我們面臨的仍是未知，但是有一點，你想的可能有點偏差。”看著南飛雁疑惑的雙眼，雲樓笑道：“以你的輕功，若當真遇上何事，恐怕我們還要指望著你照拂才是！”

南飛雁失笑：“還有這種說法啊？”

“自然！而且……”雲樓頓了頓：“我留下來，不過是因為看著你，我會安心些。”

南飛雁撇撇嘴嘀咕：“說來說去不還是怕我會胡來嘛。”

南飛雁說完，將身子扭向旁邊，不再看雲樓，抿緊嘴巴，不再願意答話。這些動作看著頗有些稚氣。

看著南飛雁清瘦的背影，笑而不語。雲樓早已習慣南飛雁因少了根筋而跳脫的想法。於雲樓而言，如此的相處，已然足矣。

他們的談話才剛結束，不遠處吳平常和酒娘便回來了。吳平常摩挲著葫蘆神情如常，酒娘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弓弦，卻是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
雲樓起身相迎：“洞中情況如何？”

吳平常看向南飛雁，道：“淺層洞穴機關是普通箭陣。不過，已有人將機關觸動過，否則依照這箭陣密度，恐怕無法靠近洞口三丈之內。”

南飛雁也起來了，對她們說道：“是不是比我們先登島的餘傲天的人啊？”

吳平常搖頭：“那觸動後的機關，頗為斑駁，怕是出發有些年頭了。不過……餘傲天的人確實有涉足洞中。”

“你見到他們了？”南飛雁追問。

吳平常垂下眼眸，卻徑直繞過南飛雁，不再答話 。南飛雁看著吳平常的背影一臉莫名。他撓撓頭 ，轉而問酒娘：“裏面什麽情況啊？”

“嗯？”酒娘回過神來，思考片刻，道：“我們在洞中見到了很多新鮮的屍體，根據屍身上物件來看，應該就是餘傲天的人。”酒娘說罷踱過去 ，在吳平常旁邊也是坐下：“洞口的機關箭陣， 大抵是百裏飛絮所觸發。”

南飛雁驚道：“百裏飛絮？”

酒娘風輕雲淡的一句話，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。 酒娘道：“具體我也不清楚。只知……他從禁地出來，便帶回了那血蝙蝠的操縱之法。”

南飛雁：“吳平常……你們玄機門，怎麽會收藏 這麽邪氣的秘術啊？”

“洞中之物是世世代代之人所存放，他們放了什麽， 我又如何讓知曉。”吳平常睨他一眼，“既是存 入禁地，意思自然是封存，誰又會料到後來會有 人對次邪術感興趣？”

南飛雁癟嘴：“你這麽說呢……好像也沒毛病。 ”

雲樓收拾著包袱：“何時方便進去？”

吳平常：“隨時。”

之後他們四人一同進去了禁地之中，南飛雁終於是明白了，吳平常和酒娘未曾說明內裏情況實在是因為當時情況著實是慘烈。

即便南飛雁和雲樓進去是，泥濘的路上只剩被腥臭血液然後的泥土，可那令人窒息的氣味和幾乎鋪滿路面的猩紅，還是讓人不寒而栗。

他們死在一個交叉路口，周身散落這些許金銀。吳平常指著左側岔道，提醒身邊人，那邊是通往存物庫的地方。歷年來島上尋來的珍奇異寶便是存在那處。

南飛雁指著另一條岔路：“那我們是要往哪條路走麽？”

吳平常看向南飛雁：“你還記得來之前，蹭答應過我什麽嗎？”

“答應你什麽了？”

吳平常深吸口氣：“上了島，一切都聽我的。”

“哦是的，所以呢？”

“莫要再往前走。”

“吳平常你沒毛病吧？我人都到這裏來了，你讓我打退堂鼓啊？”南飛雁不知該氣還是該笑：“我我南飛雁雖不是什麽善茬兒，可是至少，什麽時候該怎麽做很清楚，很麽時候該上，什麽時候該走也很明白，這時候讓我走，分明是看不起我是不是。”

沈默半晌，吳平常扭過頭去，不再看南飛雁，徑直路過酒娘與雲樓向前走去。酒娘前行跟上，雲樓伸手喚來南飛雁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
南飛雁看一眼雲樓，低下頭去：“哦。”

另一側通道冗長，越往深處去越是昏暗，不得已，四人暫且停下，欲點燃照明火把再次前行。南飛雁剛剛將木棍纏上布條，視野忽然變得青藍一片。南飛雁擡頭，雲樓不知何時取出了兩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，大片空間被照亮。酒娘和吳平常的表情與南飛雁如出一轍。

南飛雁視線粘在晶瑩剔透的夜明珠上，挪不動，吞吞口水：“來，我幫你拿！我來幫你拿！”

雲樓伸手將夜明珠遞過去，遞到南飛雁面前，卻是越過她遞到了吳平常手中。雲樓眼皮微垂：“你，跟著我便好。”

南飛雁翻了個白眼。酒娘失笑：“有錢人確實任性。”

借著夜明珠的幽光，四人一行暢通，很快便尋到了盡頭的石門。不大不小可容納兩人並肩穿過，就是矮了點，雲樓和吳平常這等高個子的人要微微低頭才能進得去。

南飛雁打量這厚重石門，問吳平常：“鎖呢？你有鑰匙嗎？”

吳平常聽罷，伸手在石門右側的小凹槽中間那麽一戳，厚重沈悶的聲響過後，灰塵碎石散落，石門輕輕巧巧地便打開了。

南飛雁呼道：“哇！厲害了！”

石門背後，是比黑暗更深沈的黑暗。

四人小心前行，兩顆夜明珠依然不能應對眼前的黑暗，四人燃起火把。忽然，黑暗中一簇簇火焰規規整整地陸續燃起，不過瞬間功夫，便將黑暗空間照得亮亮堂堂。

南飛雁輕呼：“這裏……比我想象中還要你大啊……”

眼前圓形的空間比皇宮她蹭玩耍的空地還要大出許多，不僅四周石壁，自燃的火焰連洞頂都有火焰，熠熠生輝。

圓形空間除了火焰，竟然空空蕩蕩，再無其他任何東西，哪怕一粒石頭。空曠安靜的空間呼吸之間都清晰可聞，無端端讓人發慌。四人小心向前，數步之後，身後石門，緩緩關閉，截斷了他們的退路。

南飛雁終於想起重點：“這裏就是最盡頭了？我們一路走過來不過就是上下幾列樓梯，走了也並不遠啊！”

吳平常環視這空蕩的空間，嘆道：“這，只怕才剛剛開始。”

雲樓道：“將手中火把熄滅吧！”

四人火把熄滅，在明亮的空間尋找著出口。這個空間細看頗有些怪異。與地面相連，兩人高的戶型石壁平整有光滑，而，在網上的空間卻是怪石嶙峋，光影輝映下，陰影跳躍，讓人看著有些慎得慌。

懸在空中的火焰，將洞頂照亮。南飛雁仰著頭瞧著頭頂嶙峋怪石，繞著洞壁，走了一圈又一圈。那些怪石仿佛不經雕琢天然而成，可是南飛雁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。

南飛雁思考片刻，走到空間圓心之處，靜立，擡頭仰望。光影跳躍之間，她好像發現了什麽。“吳平常你過來。”

“怎麽了？”吳平常走到南飛雁身邊。

南飛雁伸手拉過吳平常的袖子，讓他與自己緊緊挨在一起。南飛雁木事前方，伸手指向高處：“你看那邊。那快石頭的影子好像什麽奇怪的圖案……還有那邊。”南飛雁說著有轉身，指向與之對稱的高度：“那邊也有個奇怪的東西，但是現在好像看不太清楚了。”

吳平常定睛凝視，果真，光影跳動，有方寸之地顯出的陰影不似周圍怪石的雜亂，卻是奇特的規整，在明明暗暗中時隱時現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吳平常說完，走到陰影下方，仰頭觀察。高處，正好有一塊突起的巖壁可供落腳。

吳平常卸下鋼爪，並與蛇骨鏈末端相連，確定銜接牢固，對準落腳地飛出鋼爪，借著蛇骨鏈收縮之力，吳平常緩緩上升，準確地落在了突起的巖石上。

南飛雁望著吳平常，喊道：“餵！小心點兒啊！這石頭結不結實啊！”

吳平常站在那巴掌大小的石頭上，還那麽高，南飛雁的輕功都勉強才能到達，著實是看得人膽戰心驚。“吳平常，要不你下來，我上去看看吧！”

“不用！”吳平常回應。

聽到二人喊話的雲樓和酒娘，暫停尋找，來到南飛雁身邊。酒娘看看南飛雁又看看吳平常，“有何發現？”

南飛雁道：“不曉得，得他上去看了才知道來著。”

吳平常腳邊幾顆隨時砸落，聲響清脆，三人都捏了把汗。“吳平常你行不行啊？悠著點兒啊！”

吳平常：“安靜點！”

南飛雁輕哼一聲，癟起嘴巴往地上一做：“不說話就不說話。”

雲樓也坐了下來，望著高處的吳平常，道：“這裏是玄機門試煉之地，吳平常對機關之術最為熟悉，或許，由他來解決更為妥當。”

酒娘往南飛雁身邊一坐，隨後，幹脆躺了下來，悠悠然道：“飛雁你大可放心，玄機門少主子，總得有點本事。即便他失足跌下……你我把雲樓推出去當個肉墊，總歸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兒。”

南飛雁一驚：“嗯，有道理。”

雲樓長長一嘆：“你們開心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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